魂游: Open國際行為藝術節在2000年起辦，當時是中國首個國際行為藝術節，為甚麼那時間有這樣的想法？

陳進: 我97年從蘭州到了北京， 98年、99年東村的一些藝術家如馬六明等到國外參加了行為藝術節，那時候很多國外的藝術家都想來看看中國的狀況，而中國的環境也不是特別的開放，國內的藝術家很少有機會看到現場的作品，都只是透過一些資料或介紹認識行為藝術，基本上都是憑自己想像作思考和呈示，大部份也沒有機會出去。所以我就想邀請一些國外的藝術家來讓大家觀摩，於是就去找朱冥，他非常讚成，因為從來沒有人辦過。但搞國際藝術節要好的英語水平，那時候舒陽也來到北京，也就找他一起搞了。那是當時的想法，但是到了十年後的今天，我還是有個遺憾。尤其是今年我把全世界優秀的藝術家都請來了，正好是一個很好的交流機會，可以看看人家怎樣做，怎樣思考。但來看的中國藝術家都是特別少，只有一兩個經常來看。我也不知道為甚麼，很奇怪。每年也是這樣子，我覺得一種遺憾。我覺得再好的藝術家，也需要不斷的學習、思考。還好的是觀眾都蠻不少，來看的年青人也很多。


魂游: 那麼，你自己又是怎樣開始接觸到行為藝術的呢？

陳進:我以前是畫畫的，到了北京以後，當時有一本書對我啟發挺大的，是一本地下的書，艾未未著的[2]，當中介紹了台灣的藝術家謝德慶，我覺得這種方式挺有意思的。開始時我是畫油畫的，後來發現油畫這種形式能探討的可能性比較少，所以我開始嘗試用一些當時比較時尚的廣告圖片做些東西，寫一些號碼，編一些數字，後來運用身體對不同的議題進行探討，發現了很多的可能性。


魂游: 你現在有沒有從事行為藝術以外的其他創作方式？

陳進: 沒有，我也差不多10年沒畫畫了。可能我跟其他人做藝術有點不太一樣……我並不透過藝術找生活的，生存還有其他方式的；我想透過藝術修正、調整自己，其次是思考一些社會和人類的問題。其實我許多的人生態度、念頭，都是透過藝術這思考方式開拓、修整出來的。

魂游: Open一辦十年了，你觀察這十年來中國行為藝術的發展環境有甚麼變化？

陳進:這十年變化非常大。譬如說，2000年第一屆時我們選了個距離北京數十公里、非常偏遠的小鄉村（懷柔四渡河）舉行藝術節，但派出所也派了很多警察來，他們不是直接來監察甚麼，只是在外面看看。當做第四個作品時，藝術家演出時裸體了，我們就被叫停和審問、登記。十年之後我們在798這樣的公眾場所，整整兩個月的活動期間，從來沒有人來跟我們說不許做，也沒有人被請去審問。這樣的形勢，我們肯定需要很多很多人不停的在做，產生一種狀況，慢慢的讓他們了解、放鬆。［這幾年來在北京、成都、西安等地也有不同的藝術家，搞不同的行為藝術活動，可以說是比較形態多樣化嗎？］很多人也認識了行為藝術這方式，很多年青人也開始嘗試這方式，但是堅持下來，長期體驗、探索這方式的人並不多，在大陸合起來才三十多個人吧。［那麼行為藝術是很少眾的活動吧？］這個正常不過了。尤其是在經濟當道的社會，所有的活動（包括藝術）都會與經濟掛勾，但是行為藝術與經濟的結合機會比較少，所以肯定是少眾的。大部份的藝術家都會選擇一種與經濟結合的方式，譬如說．油畫、攝影等，當然行為藝術攝影也可以買，但據我所知，收藏家對行為藝術照片的持量非常少。一般來說像我們這些行為藝術，除非你有一台很好的攝影機，找一個非常好的攝影師，有需要的時候你還是擺姿勢，形式很不一樣。


魂游: 除了行為藝術外，近年來任何媒介的中國藝術市場都非常熾熱。要是沒有了這裏的市場環境，中國行為藝術跟其他美術媒介或形式分野很大嗎？

陳進:分別非常大。首先，譬如說，畫畫的起碼會想收藏家或市場需要、喜好甚麼，但做行為藝術的卻比較獨立，很少會想這問題－－我不是說畫畫的不獨立，但他們肯定會思考這個問題，於是就影響了他的獨立性和創作態度。第二，油畫等相對地都是經歷了長時間而成熟的藝術形式，能探討的可能性沒大多；行為藝術則有較多的可能性，尤其是與世界發生關係。


魂游: 一般的展覽總有策展人的角色，他們可以是批評家或是專職的策展人，但行為藝術節都是由藝術家自己發起策劃的，創作和策展的角色是重疊的。你如何看這情況？

陳進:我想這個有兩個方面：第一，從傳統的藝術形式或是美術史來看，一般都是藝術家創作過後，策展人就可以看到作品，從而挑選；行為藝術呢，進行之前根本不會知道結果會是怎樣，即使有些藝術家也會預先提交一個大概的方案，但實際上都要看現場的呈現，當中總有不少變化。第二方面包括兩部份：首先，因為經濟掛勾的關係，策展人對行為藝術的暸解和熱情不太大，尤其是在美術館或博物館，一般展覽為期一個至幾個月，演出做完了展覽如何繼續下去？這是必須解決的問題；而且，到目前為止，就算美術館、博物館以紀錄圖片或錄像的方式展出行為藝術，只能呈現現場演出的一部份，不能完全呈現藝術家如何運用物料與現場觀眾互動、與自己身體互動等，也是不易解決的問題。

有關Open國際行為藝術節，請到http://www.open10.com

1.《黑皮書》(199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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